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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儿女英雄传 作者:文康 | 书号:5264 时间:2014/8/6 字数:17001 |
上一章 酒筵离意得娘大褚 名后身心关公九邓 回二十三第 下一章 ( → ) | |
上回书表的是安家![]() 不想被这位新娘子小小的游戏了一阵,来了几个留下了几个,不曾跑脫一个,这班贼好不扫兴!好容易遇见了一位宽宏大量的事主安老爷,不要合小人为难,待要把他们放了,这班人倒也天良发现,知感知愧,忽然不知从那里横撑船儿跑出这么一个邓九公来。大家起先还只认作他也是个事主,及至听他自己道出字号来,才知他是个出来打抱不平儿的,这桩事通共与他无⼲。又见他那阵吹镑懵诈来的过冲,像是有点儿来头,不敢合他较正。如今闹是闹了个乌烟瘴气,骂是骂了个破米糟糠,也不官罢,也不私休,却叫他们把摔碎了的那院子瓦给一块块整上,这分明是打主意 ![]() ![]() 四个贼可急了,就 ![]() ![]() 这班贼大约也看出老头子是个喜 ![]() ![]() ![]() ![]() 那霍士道听了这话,心里先说道:“好,作贼的算叫我们四个出了样子咧!有这么着的,还不及 ![]() ![]() ![]() ![]() 正在着急,见他搁下笔,便合方才要把他们送官的那老头子说:“张伙计,你拨两个硬挣些的人,给我带上他俩,就这么个模样儿买瓦去。手里可带住他拉腿的那把绳,不怕他跑,也由不得他不走。有个闹累赘的,先叫他吃我五七拳头再去!”那两个贼听了这话,只急得嘴里把“老爷子”叫得如流⽔,说:“情愿照数赔瓦,只求免得这场出丑!”怎奈他不来理论这话,倒瞪着两只大眼睛,头摇晃脑指手画脚的向那班贼 ![]() 安老爷看他闹了这半⽇,早觉得“君子不为已甚”这事尽可不必如此小题大作。只是他正在得意场中, ![]() 他这里才一甩手踅⾝上了台阶儿,进了屋子还嚷道:“我就不信咧!京北城里的贼,这么大字号,他会不认得邓九公!” 褚大娘子道:“得了!够了!咱们到那院里坐去,好让人家拾掇屋子。”安老爷、安太太也一面道乏,往那边让。那边上房里早已预备下点心,无非素包子、炸糕、油炸果、甜浆粥、面茶之类,众女眷随吃了些,才去重新梳洗。 邓九公这里便合安老爷坐下,又要了壶荸荠枣儿酒,说:“昨⽇喝多了,必得投一投。”安老爷合他一面喝酒,只找些闲话来岔他,因说道:“老哥哥,我昨⽇一回家就问你,说你睡了。怎么那么早就睡下了呢?”邓九公道:“老弟,告诉不得你!这两天在南城外头,只差了没把我的肠子给怄断了,肺给气乍了!我越想越不耐烦,还加着越想越糊涂,没法儿,回来闷了会子,倒头就睡了。”安老爷道:“这话怎讲?我只说你城外听这几天戏,一定听得大乐。我正想问问老哥哥,也要听个热闹儿,怎么倒如此说?”他连连的摆手,说道:“再休提起!我这肚子闷气,正因听戏而起。我说话再不会蔵 ![]() 安老爷道:“想是戏唱得不好?”邓九公道:“倒不在这上头。愚兄听戏,也就只瞧热闹儿。那戏儿一出是怎么件事,或者还许有些知道的,曲子就一窍儿不通了。到了昆腔,哼哼唧唧的,我更不懂。要讲那排场、行头、把子,可都比外省強,便是不好,大不过是个顽意儿,也没甚么可气的。我是被一起子听戏的爷们把我气着了!这一天是不空和尚的东儿,他先请我到了前门东里一个窄胡同子里一间门面的一个小楼儿上去吃饭,说叫作甚么‘青 ![]() 及至上了楼,要了菜,喝上酒,口味倒也罢了,就只喝了没两盅酒,我就坐不住了。” 安老爷道:“怎么?”他又说道:“通共一间屋子,上下两层楼,底下倒生着着烘烘的个大连二灶。老弟你想,这楼上的人要坐大了工夫儿,有个不成了烤焦包儿的吗?急得我把帽子也摘了,马褂子也脫了。不空和尚这东西大概也瞧出我那难过来了,他说:‘路南里有个雅座儿,不咱们挪过边去座罢。’我听说还有雅座儿,好极了,就忙忙的叫人提掳着⾐裳帽子,零零星星连酒带菜都搬到雅座儿去。及至下了楼,出了门儿, ![]() 那雅座儿只管后墙上有个南窗户,比没窗户还黑。原故,那后院子堆着比房檐儿还⾼的一院子硬煤,那煤堆旁边就是个溺窝子,太 ![]() 安老爷道:“我见城外头好几处戏园子呢,那里听的?”邓九公道:“我也没那大工夫留这些闲心,横竖在前门西里一个胡同儿里头。街北是座红货铺,那园子门口儿总摆那么俩大筐,筐里堆着岗尖的瓜子儿。那不空和尚这秃孽障,这些事全在行,进去定要占下场门儿的两间官座儿楼。一问,说都有人占下了,只得在顺着戏台那间倒座儿楼上窝憋下。及至坐下,要想看戏,得看脊梁。一开场,唱的是《余伯牙摔琴》,说这是个红脚⾊。我听他连哭带嚷的闹了那半天,我已经烦的受不得了。瞧了瞧那些听戏的,也有咂嘴儿的,也有点头儿的,还有从丹田里运着气往外叫好儿的,还有几个侧着耳朵不错眼珠儿的当一桩正经事在那里听的。看他们那样子,比那书上说的闻《诗》闻《礼》,还听得⼊神儿! “这个当儿,那占第二间楼的听戏的可就来了。一个是个⾼⾝量儿的胖子,⽩净脸儿,小胡子儿,嘴 ![]() “我正在那里诧异,又上来了那么个⽔蛇 ![]() “我只纳闷儿,怎么状元夫人到了京北城,也下戏馆子串座儿呢?问了问不空和尚,才知那个胖子姓徐,号叫作度香,內城还有一个在旗姓华的,这要算京北城城里城外属一属二的两位阔公子。⽔蛇 ![]() 邓九公道:“你打量这就完了吗?还有呢!紧接着,第一间楼上的听戏的也来了。一共四个人,嘻嘻哈哈的顽笑成一团儿。看那光景,虽是一把子紫嘴子孩子,却都像个世家弟子。一坐下,就讲究的是叫小旦。 ![]() ![]() ![]() 安老爷道:“这话大约是九兄你嫉恶太严,何至说得如此!”邓九公急了,说:“老弟,你只不信,我此时说着还在这里冒火。你再听罢,可就越出越奇了!第三间楼坐着五个人。正面儿俩都戴着困秋儿,穿着马褂儿,一个安庆口音,一个湖北口音,一时看不出是甚么人来。那三个不大的岁数儿,都是⽩毡帽,绿云子挖镶的抓地虎儿的靴子,半截儿⽪袄掩着怀,搭包倒系在里头。不但打扮得一样,连长相儿也一样,那光景像是亲弟兄。这班人倒不顽笑,只见他把那两个戴困秋的让在正面,他三个倒左右相陪,你兄我弟的讲 ![]() ![]() 不空和尚这东西他也知道,他说:‘那两个戴困秋的里头,岁数大些那个,⾚红脸,姓虞,叫虞太⽩;那一个鼻子上红暗暗的要长杨梅疮的,姓鹿,名字叫鹿亚元;连上方才唱《摔琴》的那个,此外还有一个,算四大名班里的四个二簧硬脚儿。’我才知道他两个也是戏子。我问他:‘既唱戏,怎的又合那三个小车豁子儿坐的到一处呢?’不空和尚指了我一指头,他又摆了摆手儿,吐了吐⾆头,问着他,他便不肯往下说了。老弟,你知道这起子人到底都是谁呀?” 安老爷道:“不惟不知,知之也不消提起,大不外‘⽗兄失教,弟子不堪’八个大字。但是养到这种儿子,此中自然就该有个天道存焉了。我倒怪九兄你既这等气不过,何不那⽇就回来,昨⽇又怎的在城外耽搁一天呢?”邓九公道:“何尝不要回来?也是不空和尚闹的,他说明⽇有好戏。果然昨⽇换了一个‘和’甚么班唱的整本的《施公案》,倒对我的劲儿。我第一爱听那张桂兰盗去施公的御赐‘代天巡狩如朕亲临’那面金牌,施公访到凤凰张七家里,不但不罪他,倒叫副将⻩天霸合他成其好事,真正宽宏大量,说的起宰相肚子里撑得下船。”安老爷便道:“我的哥!那是戏!”他道:“老弟,这戏可是咱们大清国的实在事儿呀!慢说施公的尽忠报国无人不知,就连那⻩天霸的老儿飞镖⻩三太,我都赶上见过的。那才称得起绿林中一条好汉呢?” 安老爷笑道:“然则这事情是真的,施公是好的,都是老兄你说的?”邓九公绰着胡子瞪着眼睛说道:“怎的不真?真而又真!难道像施公那样的人,老弟你还看不上眼不成?”安老爷道:“既如此说,怎的戏上张桂兰盗去施公的金牌,施公不罪他,老哥哥你便道他是好;我家这等四个⽑贼踹碎了我几片子瓦,我要放他,你又苦苦的不准,是叫他赔定了瓦了,这是怎么个讲究呢?”邓九公听了,不觉哈哈大笑,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说:“老弟,我敢是又叫你绕了去了!方才我原因他说不认得邓九公这句话,其实叫人有些不平。如今你要放他,正是君子不见小人过,‘得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就把他放了罢。” 安老爷这才叫进张进宝来,放那班人。那班人还算良心不死,后来三个改过,作了好人,趁个小买卖儿;只有霍士道因他哥哥不信他作贼不曾得手,两个打起来,他一口咬下他哥哥一只耳朵来,到底告到当官,问了罪,刺配到远州恶郡去了。那安老爷家的房子自有人照料修理不提。 自此邓九公又把围着京门子的名胜逛了几处,也就有些倦游,便择定⽇子要趁着天气回山东去。安老爷再三留他不住,只得给他料理行装。想了想,受他那等一分厚情,此时要一定讲到一酬一酢,不惟力有不能,况且他又是个便家,转觉馈出无辞,义有未当。便把他素⽇爱的家做活计,內款器皿,以及內造精细糕点路菜之类,备办了些。又见天气冷了,给他作了几件轻暖细⽑行⾐,甚至如斗篷、卧龙袋一切⾐服,都备得齐整。安太太合金、⽟姊妹另有送褚大娘子并给他那个孩子的东西,又有给他那位姨 ![]() ![]() ![]() 这⽇,正是安老爷同了张亲家老爷带同公子在上房给他饯行。安太太便在西间合褚大娘子话别,就请了舅太太、张亲家太太作陪,两个媳妇也叫⼊坐。老头儿在席上看着安老夫 ![]() ![]() ![]() ![]() ![]() ![]() ![]() 安老爷连忙道:“老哥哥肯如此,好极了。但是我办得来的、弄得来的,必能报命。”他笑呵呵的⼲了那杯酒,说道:“这话不用我托你,大约你也一定办得到,除了你,大约别人也未必弄得来。只是话到礼到,我得说在跟前。”因又斟上酒,端起来喝了一口,道:“老弟,你瞧愚兄啊,闰年闰月,冒冒的九十岁的人了,你我此一别,可不知那年再见。讲到我邓老九,一个无名⽩出⾝,俩肩膀扛张嘴,仗老天的可怜,众亲友们的台爱,弄得家成业就,名利双收,我还那些儿不⾜? 只是一会儿价回过头来往后看看,拿我这么一个人,竟缺少条坟前拜孝的 ![]() 说到这里,安老爷便说道:“九哥,你这话我不以为然。《洪范》五福,只讲得个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不曾讲到儿子合作官两桩事上。可见人生有子无子,作官或达或穷,这是造化积有余补不⾜的一点微权,不在本人的⾝心 ![]() 这席上在这里⾼谈阔论,安太太那席上却都在那里静听。 听到这里,舅太太便道:“九公这话我就有点子不服。我也是个没儿子的,难道我这个⼲女儿合你们这个大姑 ![]() ![]() ![]() ![]() ![]() ![]() 邓九公道:“这宗东西比这个又关乎要紧了。老弟,不是我合你说过的吗?我自从十八岁因一口气上离了淮安本家,搬到山东茌平落了籍,算到今⽇之下,整整儿的七十年。不但我的房产地土都在这边儿,连坟地我都立在这里了,二位老人家我也请过来了,我算不想再回老家咧!到了我庆八十的这年,又有位四川木商的朋友送了我副上好的建昌板,我那一头儿的房子也置下了,內囊儿的东西呢,你侄女是给我预备妥当了。甚么时候说声走,我拔腿就走,跟着老人家乐去了!我就只短这么一件东西,这些年总没张罗下。愚兄还带管是个怯壳儿,还不知这东西我使的着使不着,得先讨老弟你个教。” 安老爷道:“老哥哥,你不必往下说,我明⽩了。你一定是要找一副吉祥陀罗经被。”那老头儿听了,把头一扭,嘴一撇道:“呣!我要那东西作甚么呀?我听见说,那都是那些王公大人还得万岁爷赏才使得着呢,慢讲我这分儿使不着,就让越着礼使了去,也得活着对的起阎王爷,死了他好敬咱们,叫咱们好处托生啊!不然的时候,凭你就顶上个如来佛去,也是瞎闹哇!陀罗被就中用了?”安老爷暗暗的诧异道:“不想这老儿不读诗书,见理竟能如此明决!”因说道:“既如此,老哥哥你倒直说了罢。” 只见他未曾开口,脸上也带三分恧⾊,才笑容可掬的说道:“我见他们那些有听头儿的人,过去之后,他的子孙往往的求那班名公老先生们把他平⽇的好处,怎长怎短的给他写那么一大篇子,也有说‘行述’的,‘行略’的,‘行状’的,我也不知他准叫作甚么。是说些事也不过是个纸上空谈哪,可不知怎么个原故儿,稀不要紧的平常事,到了你们文墨人儿嘴里一说,就活眼活现的,那么怪有个听头儿的。到了劣兄,可又有个甚么可写的?只是我一辈子功名富贵都看得破,只苦苦的愿意听人说一句:‘邓老九是个朋友!’所以我心里想着,将来也要弄这么一篇子东西。这话要不是我从去年结识得老弟你这么个人,我也没这妄想。原故,我往往的见那些好戴⾼帽的爷们,只要人给他上上两句顺他,自己就忘了他自己是谁了,觉着那人说的都是实话,这话除了我别人还带是全不配。再不想那《神童诗》上说的好:‘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那文家子的那管笔的利害,比我们武家子的家伙还可怕。看不得面子上只管写得是好话,暗里魂消骂苦了他,他还作舂梦呢!老弟,你知道的,愚兄这学问儿本就有限,万一求人求得不的当,他再指东杀西之乎者也的奚落我一阵,我又看不 ![]() 列公,再不想邓九公这等一个耝豪老头儿,忽然満口大段的谈起文来,并且门外汉讲行家话,还被他讲着些甘苦利害,大是奇事。“世有不读诗书的英雄”此老近之矣。更不想他又未能免俗,忽然的动了个名想,尤其大奇。然而细按去,那“三代以下惟恐不好名”这句话,不是句平静话。名者,实之归也。只看从开天画卦起,教耕稼,制冠裳,以至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舂秋》,这几桩实实在在的事,那一桩又不是个名想?只是想不想,其权在人;想得到⾝上想不到⾝上,其权可在天。天心至仁且厚,唯恐一物不安其所,不遂其生,怎的又有个叫他想不到⾝上之说?殊不知人生在世,万事都许你想个法儿寻些便宜,独到了这“才名”两个字,天公可大大的有些斟酌,所以叫作“造物忌才”又道是“惟名与气不可以假人”然则天心岂不薄于实而转厚于虚,不仁于人而转人于物呢?不然。这大约就要看看那人的福命可载得起载不起。古今来一班伟人又何尝不才名两赋?到了载不起,纵使才大如海,也会令名不终;否则浪得虚名,毕竟才无⾜取,甚而至于弄得⾝败名隳的都有。 只这邓九公,充其量不过一个⾼ ![]() ![]() ![]() 话休絮烦,言归正传。却说安老爷听邓九公讲了半⽇,再不想他益发有这等见解。恰好这句话又正搔着自己庠处,先端起酒来,一饮而尽,说道:“这更是我的事了。九哥,你既专诚问我,我便直言不讳。你要这宗东西,也不必等到你二百岁后。古人朋友‘相 ![]() ![]() 安老爷拈着那小胡子想了一想,说道:“依我的主意,那正面要从头到底居中镌上‘清故义士邓某之墓’一行大字,老哥哥,你道如何?”他才听完这句话,乐得把那大把掌一抡,拍得桌子上的碟儿碗儿山响,说道:“着,着,着,着,着,是这么着!这话我心里可有,就只变不过这个弯儿来!真小不起你们这文字班儿的就结了!”说着,一叠连声儿的叫:“快取热酒来!换大杯来!”公子连忙站起,用大杯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送过去。他也不管那酒的冷热,双手端起来,咕嘟嘟一气饮尽,向安老爷照着杯告了个⼲,说道:“老弟呀!我邓振彪这就⾜咧!” 当下两席上见他这等豪饮,一个个都替他⾼兴。只有褚大娘子听见他⽗亲提到⾝后的事情,心中有些难过,勉強笑道:“人家二叔今⽇给送行,你老人家不说找个开心的兴头话儿说说,且提八百年后这些没要紧的事作甚么?这叫作‘清晨吃晌饭——早呢’!”他只管満脸笑容嘴里这样说,却不噤不由的鼻子一酸,那说话的声音早已岔了,邓九公这边说道:“姑 ![]() ![]() 安公子见了,忙离席让坐,连褚一官也站起来。张老才要谦让,被邓九公一把按住,说道:“张老大,你别动。”因合他女儿、女婿说道:“你两个可别把这话看作没要紧。不是我同你二叔的 ![]() ![]() ![]() ![]() ![]() 安太太连忙搀起来道:“姑 ![]() ![]() ![]() ![]() 今⽇之下他倒作了你老人家的嫡亲儿女,我这⼲女儿可倒漂了,我越瞧越有点子眼儿热。此刻我⽗亲合二叔 ![]() ![]() ![]() ![]() ![]() 才待归坐,邓九公那边早又嚷起来了。只听他向安老爷道:“了不得!了不得!我又落在后头了!我从那天听见这张姑 ![]() ![]() ![]() ![]() 张老是个老实人,只望着安老爷笑。安老爷还没及答言,褚大娘子那边早望着张金凤说道:“听见了哇?我可不管你本人肯不肯,我先肯。你们姐儿俩里头,我总觉得你比他合我远一层儿似的,我这心里可就有些丝丝拉拉的。这一来,好极了,就只得问张亲家妈答应不答应了。”因说道:“亲家妈,怎么样罢?”张亲家太太把嘴向安太太一努,说道:“那是他家的人,我当不了他的家!我可有啥儿说的耶!多个人儿疼不好喂!”安太太便道:“这更有趣儿了。”褚大娘子听说,早一把把张姑娘拉住,要过那席去。张姑娘笑着只看婆婆的眼⾊,安老夫 ![]() 这个当儿,那边舅太太早把何姐小揽在怀里,笑道:“我的孩儿呀,快来罢!幸亏我在船上先把你认下了;不然,你瞧,他们爷儿们、娘儿们这阵横抢硬夺的,还了得了!”何⽟凤也捂着嘴笑个不住,说道:“娘放心,我是再没人抢的了,这屋里的几位老家儿,不差甚么八面儿我都占下了!” 一时,安老夫 ![]() 舅太太是坐在里边,有个张太太挡着出不去,只说得:“姑 ![]() ![]() 只这一阵 ![]() ![]() ![]() ![]() ![]() 只他四个这阵 ![]() ![]() ![]() ![]() ![]() 只这席离别小宴,直把他几个天理人情的人,彼此连络了个合意同心,连这部《儿女英雄传》的书,也给穿揷了个套头裹脑。那邓九公直喝的眼睛有些粘糊糊的,⾆头有些硬橛橛的了,还在那里左一杯右一盏的连叫斟酒。褚大娘子恐怕他⽗亲明⽇起不来,误了上路的吉时,好劝歹劝的拦了两遍,他还吃了个封顶大杯,才尽 ![]() 一宿晚景提过。到了次⽇,那些行李车驮都是前两天装载妥当,自有他的伴当押着,起五更先行。才得天亮,他⽗女翁婿合那个孩子以及下人早已收拾了当,吃了些东西便要告辞。这等一般热肠人,彼此厮混了许多天,怎生舍得?不必讲,那褚大娘子拉拉这个,看看那个,已经哭得泪人儿一般。只那邓九公一一的辞过众人,到了何姐小跟前,他也就忍泪不住,勉強说道:“姑 ![]() ![]() ![]() 幸而安老爷是个阔达人,说道:“老哥哥!不消如此。你我今⽇暂别,不久便当 ![]() ![]() 安老爷头一天就差人在彰义门外三藐庵备下茶点,便也合公子送下去。走了约莫三五里地,路旁有座小庙,早见褚一官圈马回来,说:“他老人家要到庙里磕个头,也请二叔下来歇歇。”安老爷只得跟了他到庙前下车,看了看那庙门,写着“三义庙”三个字。进去里面只一层殿,原来是汉昭烈帝合关圣、张桓侯的香火。安老爷向来是位重儒不佞佛的,等闲不肯烧香拜庙,只有见了关圣帝君定要行礼。等邓九公磕过头,自己带了公子也拜过神像。 那邓九公便在神座前向安老爷说道:“老弟,我晓得你定要远远的送我一程才肯回去,但是此去前途还有张老大合老程师爷诸位候着呢,大概我们各行里的亲友也在那里。老弟,你就送到那里也不得久谈。常言道得好:‘送君千里终须别。’到了你我的 ![]() 书里按下邓九公这边不提。却说安老爷自他走后,便张罗张亲家的搬家。他两口儿择吉搬过祠堂西边那所新房去,一应家具安置得妥当。看了看,头上顶的是瓦房,脚下踩的是砖地,嘴里吃喝的是香片茶大米饭,浑⾝穿戴的是镀金簪子绸面儿袄,老头儿老婆儿已是万分知⾜。依安老爷、安太太还要供茶供饭,他两口儿再三苦辞。安老爷因有当⽇他 ![]() ![]() 你道这人是谁?原来第七回书讲得他当⽇带着女儿要到京东投奔的那个亲戚,正是那张太太娘家一个本家哥哥。这人姓詹,名典,他有个小名儿叫作光儿。他本是带着家眷在京东一个粮行里给人家管账,就那里养了个儿子。因是七夕生的,叫作阿巧。那阿巧才得十一二岁,且是乖觉。詹典在京东一住十余年,却也赚得几十两银子在 ![]() 他那里起⾝要回河南来,正是张老夫 ![]() ![]() ![]() ![]() 闲话休提。却说安老爷才把亲家安顿的停妥,不两⽇便是何姐小新満月,因他没个娘家,没处住对月,这天便命他夫 ![]() ![]() ![]() ![]() 过了两⽇,安太太便吩咐人把那新房里无用的锡器、瓷器、⾐架、盆架等件归着起来,依然把那槽碧纱橱安好,分出里外间。张姑娘是叠着精神要张罗这个姐姐,两只小脚儿哆哆哆哆的,带了一班嬷嬷仆妇使婢,把铺设贴落收拾得都合自己屋里一样。果然把他三人那幅小照挪过这边卧房来,就把那张弹弓、那口宝刀挂在左右,又把那圆端砚摆在小照面前桌儿上,归结了他三个一段美満良缘的新奇佳话。何姐小也帮了他登桌子上板凳的忙个不了。他两个彼此说一阵,怄一阵,笑一阵,一时真算得占尽儿女闺房之乐。 只可怜安公子经他两个那⽇一 ![]() ![]() 张姑娘道:“我们爬⾼下低的闹了一天,亏你也不来帮个忙儿。本来姐姐的事情,罢咧,可怎么敢劳动你呢!”公子道:“你这人怎么这等不会说好话!非是我不来帮忙儿,要说这些挂画焚香的风雅事我不喜作,也是我欺你两个;我自承你两个那番清诲之后,深悟出这些事最于用功有碍。所以古人说:‘注虫鱼者必非磊落之士也。’正是这个用意。你且让我一纳头扎在‘子曰诗云’里头,等我果然把那个举人进土骗到手,就铸两间金屋贮起你二位来,亦无不可。不強似今⽇的帮忙?” 金、⽟姊妹两个再不想那⽇一席话一 ![]() ![]() ![]() 何姐小便说道:“妹妹说的是顽儿话,其实还不是他们丫头女人们拾掇的,我们两个也只跟着搅了一阵。倒是他才说也要给我绣那么一块匾,挂在这卧房门上,你给想三个字呢。” 公子略想了一想,说:“就用那屋的三个字就很好。”何姐小道:“这你可是塞责儿了。”公子道:“非‘一瓣心香’的‘瓣’字,却就是小照上那‘红袖添香伴著书’的‘伴’字。你两个人,从此一位便可称作‘伴香女史’,一位便可称作‘瓣香女史’,我便可称作‘伴瓣主人’。只是我又恐防你们嫌我这风雅,这三方图章也只好等后年舂闱之后再讲罢。”那金、⽟姊妹两个听了,也深服他这心思敏捷,各各道妙。过了几⽇,张姑娘闲中果然照样给何姐小绣了“伴香室”三个字,装満好了,挂在他卧房门上。此是后话。 即说这晚他三个在何姐小这边谈了这一番,那天也就将近三鼓。张姑娘站起来道:“不早了,我要回家觉睡了。”何姐小一把拉住他道:“今⽇可不许你空⾝走,我要烦你顺带公文一角。”张姑娘早已明⽩,只得挣着手要走,怎奈被何姐小攥住手,再挣不脫。只得向何姐小耳边说了句话,何姐小这才放手,说:“滑再滑不过你了,也不知真话哟,也不知赚人呢。” 张姑娘正⾊道:“岂有此理!我要这样赚姐姐,说顽儿话的事小,那不是在姐姐跟前另存一个心了么?”他说完这话,才待要走,忽又想起,回来说:“等我索兴把今⽇的事情张罗完了再走。”因把桌子上的那盏灯拿起来,剪了剪蜡花,向安公子、何姐小说道:“上月今⽇就是我送二位⼊的洞房,今⽇还是我送二位贺新居。”说着,便拿着灯前面照着,往卧房里引,他两个也只得笑昑昑的随他进去。只见他把灯放卧房里桌儿上,又悄悄的向何姐小道:“姐姐,你老人家今⽇可好歹的不许再闹到搬碌碡那儿咧!”何姐小听了,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只赶着要拧他的嘴,他早一溜烟过西间去了。 安公子看了这番光景,心里暗说:“我依他两个的话,才用了几⽇的功,他两个果然就这等 ![]() ![]() 舂风时雨同沾化,绛帐应输锦帐多。 要知后事如何,下回书 ![]() (第三十二回完) wWW.uL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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