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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神雕侠侣 作者:金庸 | 书号:5361 时间:2014/8/8 字数:196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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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女采莲秋⽔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 ![]() 一阵轻柔婉转的歌声,飘在烟⽔蒙蒙的湖面上。歌声发自一艘小船之中,船里五个少女和歌嘻笑, ![]() ![]() ![]() 时当南宋理宗年间,地处嘉兴南湖。节近中秋,荷叶渐残,莲⾁ ![]() ![]() ![]() 那道姑一声长叹,提起左手,瞧着染満了鲜⾎的手掌,喃喃自语:“那又有甚么好笑?小妮子只是瞎唱,浑不解词中相思之苦、惆怅之意。” 在那道姑⾝后十馀丈处,一个青袍长须的老者也是一悄直立不动,只有当“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那两句传到之时,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小船在碧琉璃般的湖面上滑过,舟中五个少女中三人十五六岁上下,另外两个都只九岁。两个幼女是中表之亲,表姊姓程,单名一个英字,表妹姓陆,名无双。两人相差半岁。 三个年长少女唱著歌儿,将小舟从荷叶丛中 ![]() 那人満头 ![]() 陆无双道:“这怪人在这儿坐了老半天啦,怎么动也不动?”程英道:“别叫怪人,要叫‘老伯伯’。你叫他怪人,他要生气的。”陆无双笑道:“他还不怪吗?这么老了,头颈里却挂了个围涎。他生了气,要是胡子都翘了起来,那才好看呢。”从小舟中拿起一个莲蓬,往那人头上掷去。 小舟与那怪客相距数丈,陆无双年纪虽小,手上劲力竟自不弱,这一掷也是甚准。程英叫了声:“表妹!”待要阻止,已然不及,只见那莲蓬迳往怪客脸上飞去。那怪客头一仰,已咬住莲蓬,也不伸手去拿,⾆头卷处,咬住莲蓬便大嚼起来。五个少女见他竟不剥出莲子,也不怕苦涩,就这么连瓣连⾐的呑吃,互相望了几眼,忍不格格而笑,一面划船近前,走上岸来。 程英走到那人⾝边,拉一拉他⾐襟,道:“老伯伯,这样不好吃的。”从袋里取出一个莲蓬,劈开莲房,剥出十几颗莲子,再将莲子外的青⽪撕开,取出莲子中苦味的 ![]() ![]() 陆无双一拉程英的手,道:“表姊,咱们跟他去。”三个女伴胆小,忙道:“快回家去罢,别走远了惹你娘骂。”陆无双肩肩嘴扮个鬼脸,见那怪客走得甚快,说道:“你不来算啦。”放脫表姊的手,向前追去。程英与表妹一同出来玩耍,不能撇下她自归,只得跟去。那三个女伴虽比她们大了好几岁,但个个怕羞胆怯,只叫了几声,便见那怪客与程陆二人先后走⼊了桑树后。 那怪客走得甚快,见程陆二人脚步小跟随不上,先还停步等了几次,到后来不耐烦起来,突然转⾝,长臂伸处,一手一个,将两个女孩儿挟在腋下,飞步而行。二女只听耳边风声飒然,路上的石块青草不住在眼前移动。陆无双害怕起来,叫道:“放下我,放下我!”那怪客那里理她,反而走得更快了。陆无双仰起头来,张口往他手掌缘上猛力咬去。那怪客手掌一碰,只把她牙齿撞得隐隐生痛。陆无双只得松开牙齿,一张嘴可不闲著,拚命的大叫大嚷。程英却是默不作声。 那怪客又奔一阵,将二人放下地来。当地是个坟场。程英的小脸吓成惨⽩,陆无双却 ![]() 那怪客两眼瞪视著她,一言不发。程英见他目光之中流露出一股哀愁凄惋、自怜自伤的神⾊,不自噤的起了同情之心,轻轻道:“要是没人陪你玩,明天你再到湖边来,我剥莲子给你吃。”那怪客叹道:“是啊,十年啦,十年来都没人陪我玩。”突然间目现凶光,恶狠狠的道:“何沅君呢?何沅君到那里去了?” 程英见他突然间声⾊俱厉,心里害怕,低声道:“我…我…我不知道。”那怪客抓住她手臂,将她⾝子摇了几摇,低沉著嗓子道:“何沅君呢?”程英给他吓得几 ![]() ![]() 他狠狠的凝视著程英。程英早给吓得脸无人⾊,但泪⽔总是没掉下来。那怪客用力摇幌她⾝子。程英牙齿咬住嘴 ![]() 陆无双叫道:“表姊,快逃。”拉著程英的手转⾝便走。程英奔出几步,只见怪客头上泊泊冒⾎,心中不忍,道:“老伯伯别撞死啦,瞧瞧他去。”陆无双道:“死了,那不变了鬼么?”程英吃了一惊,既怕他变鬼,又怕他忽然醒转,再抓住自己说些古里古怪的疯话,可是见他満脸鲜⾎,实在可怜,自己安慰自己:“老伯伯不是鬼,我不怕,他不会再抓我。”一步步的缓缓走近,叫道:“老伯伯,你痛么?” 怪客呻昑了一声,却不回答。程英胆子大了些,取手帕给他按住伤口。但他这一撞之势著实猛恶,头上伤得好生厉害,转瞬之间,一条手帕就给鲜⾎浸透。她用左手紧紧按住伤口,过了一会,鲜⾎不再流出。怪客微微睁眼,见程英坐在⾝旁,叹道:“你又救我作甚?还不如让我死了乾净。”程英见他醒转,很是⾼兴,柔声道:“你头上痛不痛?”怪客摇头摇,凄然道:“头上不痛,心里痛。”程英听得奇怪,心想:“怎么头上破了这么一大块,反而头上不痛心里痛?”当下也不多问,解下 ![]() 怪客叹了口气,站起⾝来,道:“你是永不肯再见我的了,那么咱们就这么分手了么?你一滴眼泪也不肯为我流么?”程英听他这话说得伤心,又见他一张丑脸虽然鲜⾎斑斑的甚是怕人,眼中却満是求恳之⾊,不噤心中酸楚,两道泪⽔夺眶而出。怪客见到她的眼泪,脸上神⾊又是 ![]() 程英见他哭得心酸,自己眼泪更如珍珠断线般从脸颊上滚将下来,轻轻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陆无双见他二人莫名其妙的搂著痛哭,一股笑意竟从心底直透上来,再也忍耐不住,纵声哈哈大笑。 那怪客听到笑声,仰天叹道:“是啊,嘴里说永远不离开我,年纪一大,便将过去的说话都忘了,只记著这个新相识的小⽩脸。你笑得可真开心啊!”低头仔细再瞧程英,说道:“是的,是的,你是阿沅,是我的小阿沅。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跟那小⽩脸畜生走。”说著紧紧抱住了程英。 陆无双见他神情 ![]() 怪客道:“阿沅,我找到你啦。咱们回家去罢,你从今以后,永远跟著爹爹在一起。”程英道:“老伯伯,我爹爹早死了。”怪客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是你的义⽗啊,你不认得了吗?”程英微微头摇,道:“我没有义⽗。”怪客大叫一声,狠狠将她推开,喝道:“阿沅,你连义⽗也不认了?”程英道:“老伯伯,我叫程英,不是你的阿沅。” 那怪客喃喃的道:“你不是阿沅?不是我的阿沅?”呆了半晌,说道:“嗯,二十多年之前,阿沅才似你这般大。现今阿沅早长大啦,早大得不要爹爹啦。她心眼儿中,就只陆展元那小畜生一个。”陆无双“啊”的一声,道:“陆展元?” 怪客双目瞪视著她,问道:“你认得陆展元,是不是?”陆无双微微笑道:“我自然认得,他是我大伯。”那怪客突然満脸都是狠戾之⾊,伸手抓住陆无双两臂,问道:“他…他…这小畜生在那里?快带我去找他。”陆无双甚是害怕,脸上却仍是带著微笑,颤声道:“我大伯住得很近,你真的要去找他?嘻嘻!”怪客道:“是,是!我在嘉兴已整整找了三天,就是要找这小畜生算帐。小娃娃,你带我去,老伯伯不难为你。”语气渐转柔和,说著放开了手掌。陆无双右手摸抚左臂,道:“我给你得抓得好痛,我大伯住在那里忘记了。” 那怪客双眉直竖,便 ![]() 陆无双拍手笑道:“你没糖,说话骗人,也不害羞。好罢,我跟你说,我大伯就住在那边。”手指远处两株⾼耸的大槐树,道:“就在那边。” 怪客长臂伸出,又将两人挟在腋下,飞步向双槐树奔去。他急冲直行,遇到小溪阻路,踪跃即过。片刻之间,三人已到了双槐之旁。那怪客放下两人,却见槐树下赫然并列著两座坟墓,一座墓碑上写著“陆公展元之墓”六字,另一碑下则是“陆门何夫人之墓”七字。墓畔青草齐膝,显是安葬已久。 怪客呆呆望着墓碑,自言自语:“陆展元这小畜生死了?几时死的?”陆无双笑嘻嘻的道:“死了有三年啦。” 那怪客冷笑道:“死得好,死得好,只可惜我不能亲手取他狗命。”说著仰天哈哈大笑。笑声远远传了出去,声音中充満哀愁愤懑,殊无 ![]() 此时天⾊向晚,绿杨青草间已笼上淡淡烟雾。陆无双拉拉表姊的⾐袖,低声道:“咱们回去罢。”那怪客道:“小⽩脸死了,阿沅还在这里⼲么?我要接她回大理去。喂,小娃娃,你带我去找你…找你那个死大伯的老婆去。”陆无双向墓碑一指,道:“你不见吗?我大妈也死了。” 怪客纵⾝跃起,叫声如雷,猛喝:“你这话是真是假?她,她也死了?”陆无双脸⾊苍⽩,颤声道:“爹爹说的,我大伯死了之后,大妈跟著也死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吓我,我怕!”怪客捶 ![]() 他狂叫猛跳,势若疯虎,突然横腿扫出,喀的一声,将右首那株大块树只踢得不住摇幌,枝叶簌簌作响。程英和陆无双手拉著手,退得远远的,那敢近前?只见他忽地抱住那株槐树用力摇幌,似要拔将起来。但那槐树⼲耝枝密,却那里拔得它起?他⾼声大叫:“你亲口答应的,难道就忘了吗?你说定要和我再见一面。怎么答应的事不算数?”喊到后来,声音渐渐嘶哑。他蹲下⾝子,双手运劲,头上热气缓缓冒起,有如蒸笼,手臂上肌⾁虬结,弓⾝拔背,猛喊一声:“起!”那槐树始终未能拔起,可是喀喇一声巨响,竟尔从中断为两截。他抱著半截槐树发了一阵呆,轻声道:“死了,死了!”举起来奋力掷出,半截槐树远远飞了出去,有如在半空张了一柄伞。 他呆立墓前,喃喃的道:“不错,陆门何夫人,那就是阿沅了。”眼睛一花,两块石碑幻成了两个人影。一个是拈花微笑、明眸流盼的少女,另一个却是长⾝⽟立、神情潇的少年。两人并肩而立。 那怪客睁眼骂道:“你 ![]() ![]() ![]() 程英心中不忍,劝道:“老伯伯,别打了,你可打痛了自己的手。”那怪客哈哈大笑,叫道:“我不痛,我要打死陆展元这小畜生。” 他正自纵⾝大笑,笑声忽尔中止,呆了一呆,叫道:“我非见你的面不可,非见你的面不可。”双手猛力探出,十 ![]() 程陆二人吓得脸无人⾊,不约而同的转⾝便逃。那怪客全神贯注的挖坟,浑没留意。二人急奔一阵,直到转了好几个弯,不见怪客追来,这才稍稍放心。二人不识途径,沿路向乡人打听,直到天⾊大黑,方进陆家庄大门。 陆无双张口直嚷:“不好啦,不好啦!爸爸、妈妈快来,那疯子在挖大伯大妈的坟!”飞跑著进大厅,只见⽗亲陆立鼎正抬起了头,呆呆的望着墙壁。 程英跟著进厅,和陆无双顺著他眼光瞧去,却见墙上印著三排手掌印,上面两个,中间两个,下面五个,共是九个。每个掌印都是殷红如⾎。 陆立鼎听著女儿叫嚷,忙问:“你说甚么?”陆无双叫道:“那个疯子在挖大伯大妈的坟。”陆立鼎一惊,站起⾝来,喝道:“胡说!”程英道:“姨丈,是真的啊。”陆立鼎知道自己女儿刁钻顽⽪,精灵古怪,但程英却从不说谎,问道:“甚么事?”陆无双咭咭咯咯的将适才的事说了一遍。 陆立鼎心知不妙,不待她说完,从壁上摘下单刀,朝兄嫂坟上急奔而去。奔到坟前,只见不但兄嫂的坟墓已被破,连二人的棺木也都打开了。当他听到女儿说起有人挖坟,此事原在意料之中,但亲眼见到,仍是不噤心中怦怦 ![]() ![]() 他一⾝武功都是兄长陆展元所传,生 ![]() 他走进大厅,坐在椅中,顺手将单刀拄在椅边,望着墙上的九个⾎手印呆呆出神。心中只是想:“哥哥临死之时曾说,他有个仇家,是个道姑,名叫李莫愁,外号‘⾚练仙子’,武功既⾼,行事又是心狠手辣。预料在他成亲之后十年要来找他夫 ![]() 背后脚步细碎,一双柔软的小手蒙住了他双眼,听得女儿的声音说道:“爹爹,你猜我是谁?”这是陆无双自小跟⽗亲玩惯了的玩意,她三岁时伸手蒙住⽗亲双目,说:“爹爹,你猜我是谁?”令⽗⺟大笑了一场,自此而后,每当⽗亲闷闷不乐,她总是使这法儿引他⾼兴。陆立鼎纵在盛怒之下,被爱女这么一逗,也必怒气尽消。但今⽇他却再无心思与爱女戏要,拂开她双手,道:“爹爹没空,你到里面玩去!” 陆无双一呆,她自小得⽗⺟爱宠,难得见他如此不理睬自己,小嘴一撅,要待撒娇跟⽗亲不依,只见男仆阿 ![]() ![]() ![]() ![]() ![]() 陆立鼎站起⾝来,正要⼊內与娘子商议如何应敌,陆二娘已走到厅上。陆立鼎将⾎手印指给她看,又说了坟破尸失之事。陆二娘皱眉道:“两个孩子送到那里去躲避?”陆立鼎指著墙上⾎印道:“两个孩子也在数內,这魔头既按下了⾎手印,只怕轻易躲避不了。嘿,咱两个枉自练了这些年武功,这人进出我家,我们没半点知觉,这…这…”陆二娘望着⽩墙,抓住椅背,道:“为甚么九个指印?咱们家里可只有七口。” 她两句话出口,手⾜酸软,怔怔的望着丈夫,竟要流下泪来。陆立鼎伸手扶住她臂膀,道:“娘子,事到临头,也不必害怕。上面这两个手印是要给哥哥和嫂子的,下面两个自然是打在你我⾝上了。第三排的两个,是对付无双和小英。最后三个,打的是阿 ![]() 陆立鼎站起⾝来,和她并肩回房,说道:“娘子,陆家満门今⽇若是难逃一死,也让咱们死得不堕了兄嫂的威名。”陆二娘心中一酸,道:“二爷说得是。”两人均想,陆立鼎虽然藉藉无名,他兄长陆展元、何沅君夫妇却是侠名震于江湖,嘉兴陆家庄的名头在武林中向来是无人胆敢小觑的。 二人走到后院,忽听得东边壁上喀的一响,⾼处有人。陆立鼎抢上一步,挡住 ![]() 墙头那男孩摘了一朵花。陆无双叫道:“给我,给我!”那男孩一笑,却向程英掷去。程英伸手接过,递给表妹。陆无双恼了,拿过花儿丢在地下,踏了几脚,嗔道:“希罕么?我才不要呢。”陆氏夫妇见孩儿们玩得起劲,全不知一场⾎腥大祸已迫在眉睫,叹了口气,同进房中。 程英见陆无双踏坏花朵,道:“表妹,你又生甚么气啦?”陆无双小嘴撅起,道:“我不要他的,我自己采。”说著右⾜一点,⾝子跃起,已抓住一 ![]() ![]() 以她所练过的这一点微末轻功,这一扑实是大为危险,只是她气恼那男孩把花朵抛给表姊而不给自己,女孩儿家在生人面前要強好胜,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从空中飞跃过去。那男孩吃了一惊,叫道:“留神!”伸手相接。他若不伸出手去,陆无双原可攀到墙头,但在半空中见到男孩要来相拉,叱道:“让开!”侧⾝要避开他双手。那空中转⾝之技是极上乘的轻功,她曾见⽗亲使过,但连她⺟亲也不会,她一个小小女孩又怎会使?这一转⾝,手指已攀不到墙头,惊叫一声“啊哟”直堕下来。 墙脚下那男孩见她跌落,飞步过来,伸手去接。墙⾼一丈有馀,陆无双⾝子虽轻,这一跌下来力道可是甚大,那男孩一把抱住了她 ![]() 程英与另一个男孩见闯了大祸,忙上前相扶。那男孩慢慢站起⾝来,按住额上创口,陆无双却已晕了过去。程英抱住表妹,大叫:“姨丈,阿姨,快来!” 陆立鼎夫妇听得叫声,从房中奔出,见到两个孩子负伤,又见一个中年妇人从西厢房快步出来,料想是那前来借宿的女子。只见她抢著抱起陆无双与那男孩走向厅中,她不替孩子止⾎,却先给陆无双接续断了的腿骨。陆二娘取过布帕,给那男孩头上包扎了,过去看女儿腿伤。 那妇人在陆无双断腿內侧的“⽩海⽳”与膝后“委中⽳”各点一指,止住她的疼痛,双手持定断腿两边,待要接骨。陆立鼎见她出手利落,点⽳功夫更是到家,心中疑云大起,叫道:“大娘是谁?光临舍下有何指教?”那妇人全神贯注的替陆无双接骨,只嗯了几声,没答他问话。 就在此时,忽然屋顶上有人哈哈一笑,一个女子声音叫道:“但取陆家一门九口 ![]() 镑人一齐抬硕,只见屋檐边站著一个少年道姑,月光映在她脸上,看来只有十五六岁年纪,背揷长剑,⾎红的剑绦在风中猎猎作响。陆立鼎朗声道:“在下陆立鼎。你是李仙姑门下的么?” 那小道姑嘴角一歪,说道:“你知道就好啦!快把你 ![]() 陆立鼎听了这几句话只气得全⾝发颤,说道:“你…你…”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待要跃上与她厮拚,却想对方年幼,又是女子,可不便当真跟她动手,正踌躇间,忽觉⾝旁有人掠过,那前来借宿的妇人已纵⾝上屋,手 ![]() 那妇人⾝穿灰⾊衫裙,小道姑穿的是杏⻩道袍,月光下只见灰影与⻩影盘旋飞舞,夹杂著三道寒光,偶而发出几下兵刃碰撞之声。陆立鼎武功得自兄长亲传,虽然从无临敌经历,眼光却是不弱,于两人剑招瞧得清清楚楚。见小道姑手中一柄长剑守忽转攻,攻倏变守,剑法甚是凌厉。那妇人凝神应敌,乘隙递出招数。斗然间听得铮的一声,双剑相 ![]() 那妇人冷笑道:“你师⽗若有本事,就该早寻陆展元算帐,现下明知他死了,却来找旁人的晦气,羞也不羞?”小道姑右手一挥,三枚银针 ![]() ![]() ![]() 小道姑微微冷笑,翻⾝下屋,只听得步声细碎,飞快去了。那妇人跃回庭中,见陆立鼎手中拿著银针,忙道:“快放下!”陆立鼎依言掷下。那妇人挥剑割断自己一截⾐带,立即将他右手手腕牢牢缚住。 陆立鼎吓了一跳,道:“针上有毒?”那妇人道:“剧毒无比。”当即取出一粒药丸给他服下。陆立鼎只觉食中两指⿇木不仁,随即大肿。那妇人忙用剑尖划破他两 ![]() 那妇人道:“我家官人姓武,叫作武三通。”陆立鼎一凛,说道:“原来是武三娘子。听说武前辈是云南大理一灯大师的门下,不知是否?”武三娘道:“正是。一灯大师是我家官人的师⽗。小妇人从官人手里学得一些耝浅武艺,当真是班门弄斧,可教陆爷见笑了。”陆立鼎连声称谢援手之德。他曾听兄长说起,生平所见武学⾼手,以大理一灯大师门下的最是了得:一灯大师原为大理的国君,避位为僧后有“渔樵耕读”四大弟子随侍,其中那农夫名叫武三通,与他兄长颇有嫌隙,至于如何结怨,则未曾明言。可是武三娘不与己为敌,反而出手逐走⾚练仙子的弟子,此中缘由实在难以索解。 镑人回进厅堂。陆立鼎将女儿抱在怀內,见她已然苏醒,脸⾊惨⽩,但強自忍痛,竟不哭泣,不噤甚是怜惜。武三娘叹道:“这女魔头的徒儿一去,那魔头立即亲至。陆爷,不是我小看于你,凭你夫妇两人,再加上我,万万不是那魔头的对手。但我瞧逃也无益,咱们听天由命,便在这儿等她来罢!” 陆二娘问道:“这魔头到底是何等样人?和咱家又有甚么深仇大怨?”武三娘向陆立鼎望了一眼,道:“难道陆爷没跟你说过?”陆二娘道:“他说只知此事与他兄嫂有关,其中牵涉到男女情爱,他也并不十分明⽩。” 武三娘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了。我是外人,说一下不妨。令兄陆大爷十馀年前曾去大理。那魔头⾚练仙子李莫愁现下武林中人闻名丧胆,可是十多年前却是个美貌温柔的好女子,那时也并未出家。也是前生的冤孽,她与令兄相见之后,就种下了情苗。后来经过许多纠葛变故,令兄与令嫂何沅君成了亲。说到令嫂,却又不得不提拙夫之事。此事言之有愧,但今⽇情势紧迫,我也只好说了。这个何沅君,本来是我们的义女。” 陆立鼎夫妇同时“啊”的一声。 武三娘轻抚那受伤男孩的肩膀,眼望烛火,说道:“令嫂何沅君自幼孤苦,我夫妇收养在家,认作义女,对她甚是怜爱。后来她结识了令兄,双方情投意合,要结为夫妇。拙夫一来不愿她远嫁,二来又是固执得紧,说江南人狡猾多诈,十分靠不住,无论如何不肯答允。阿沅却悄悄跟著令兄走了。成亲之⽇,拙夫和李莫愁同时去跟新夫妇为难。喜宴座中有一位大理天龙寺的⾼僧,出手镇住两人,要他们冲著他的面子,保新夫妇十年平安。拙夫与李莫愁当时被迫答应十年內不跟新夫妇为难。拙夫愤 ![]() 陆立鼎道:“如此说来,掘坟盗我兄嫂遗体的,便是尊夫了。”武三娘深有惭⾊,道:“刚才听府上两位姐小说起,那确是拙夫。”陆立鼎怫然道:“尊夫这等行迳,可大大的不是了。这本来也不是甚么怨仇,何况我兄嫂已死,就算真有深仇大怨,也是一了百了,却何以来盗他遗体,这算甚么英雄好汉?”论到辈份,武氏夫妇该是尊长,但陆立鼎心下愤怒,说话间便不叙尊卑之礼。武三娘叹道:“陆爷责备得是,拙夫心智失常,言语举止,往往不通情理。我今⽇携这两个孩儿来此,原是防备拙夫到这里来胡作非为。当今之世,只怕也只有我一人,他才忌惮三分了。”说到这里,向两个孩子道:“向陆爷陆二娘叩头,代你爹爹谢罪。”两个孩子拜了下去。 陆二娘忙伸手扶起,问起名字,那摔破额角的叫做武敦儒,是哥哥,弟弟叫做武修文。两人相差一岁,一个十二,一个十一,武学名家的两个儿子,却都取了个斯文名字。武三娘言道,他夫妇中年得子,深知武林中的险恶,盼望儿子弃武学文,可是两个孩儿还是好武,跟他们的名字沾不上边儿。 武三娘说了情由,黯然叹息,心想:“这番话只能说到这里为止,别的话却是不⾜为外人道了。”原来何沅君长到十七八岁时,亭亭⽟立,娇美可爱,武三通对她似乎已不纯是义⽗义女之情。以他武林豪侠的⾝份,自不能有何逾份的言行,本已內心郁结,突然见她爱上了一个江南少年,竟是狂怒不能自已。至于他说“江南人狡猾多诈,十分靠不住”除了敌视何沅君的意中人外,也因当年受⻩蓉的欺骗,替郭靖托下庒在肩头的⻩牛、大石,弄得不能脫⾝,虽然后来与靖蓉二人和解了,但“江南人狡猾多诈”一节,却是深印脑中。 武三娘又道:“万想不到拙夫没来,那⾚练仙子却来寻府上的晦气…”说到此处,忽听屋上有人叫道:“儒儿,文儿,给我出来!”这声音来得甚是突然,丝毫不闻屋瓦上有脚步之声,便忽然有人呼叫。陆氏夫妇同时一惊,知是武三通到了。程英与陆无双也认出是吃莲蓬怪客的声音。 只见人影幌动,武三通飞⾝下屋,一手一个,提了两个儿子上屋而去。武三娘大叫:“喂,喂,你来见过陆爷、陆二娘,你取去的那两具尸体呢?快送回来…”武三通全不理会,早去得远了。 他 ![]() 武修文大叫:“爸爸,爸爸!”见⽗亲抱著哥哥,早已奔出数十丈外,只听得他远远叫道:“你等著,我回头再来抱你。”武修文知道⽗亲行事向来颠三倒四,倒也不以为异。黑夜之中一个人在森林里虽然害怕,但想⽗亲不久回来,当下坐在树边等待。过得良久,⽗亲始终不来,他自言自语:“我找妈去!”向著来陆摸索回去。 那知江南乡间阡陌纵横,小路弯来绕去,纵在⽩⽇也是难认,何况黑夜之中?他越走道路越是狭窄,数次踏⼊了田中,双脚全是烂泥。到后来竟摸进了一片树林之中,脚下七⾼八低,望出来黑漆一团。他急得想哭,大叫:“爸爸,爸爸!妈妈,妈妈!”静夜中那里有人答应?却听得咕嘘、咕嘘几声,却是猫头鹰的啼声。他曾听人言道,猫头鹰最爱数人眉⽑的 ![]() ![]() ![]() ![]() 睡到天明, ![]() 忽听得背后两声低啸,声音娇柔清脆,似出于女孩子之口。两只大鹰又盘旋了几个圈子,缓缓下降。武修文回过头来,只见树后走出一个女孩,向天空招手,两只大鹰敛翅飞落,站在她的⾝畔。那女孩向武修文望了一眼,摸抚两只大鹰之背,说道:“好雕儿,乖雕儿。”武修文心想:“原来这两只大鹰是雕儿。”但见双雕昂首顾盼,神骏非常,站在地下比那女孩还⾼。 武修文走近说道:“这两只雕儿是你家养的么?”那女孩小嘴微撅,做了个轻蔑神⾊,道:“我不认得你,不跟你玩。”武修文也不以为忤,伸手去摸雕背。那女孩一声轻哨,那雕儿左翅突然扫出,劲力竟是极大,武修文没提防,登时摔了个筋斗。 武修文打了个滚站起,望着双雕,心下好生羡慕,说道:“这对雕儿真好,肯听你话。我回头要爹爹也去捉一对来养了玩。”那女孩道:“哼,你爹爹捉得著么?”武修文连讨三个没趣,讪讪的很是不好意思,定睛瞧时,只见她⾝穿淡绿罗⾐,颈中挂著一串明珠,脸⾊⽩嫰无比,犹如 ![]() 那女孩右手摸抚雕背,一双眼珠在武修文⾝上滚了一转,问道:“你叫甚么名字?怎么一个儿出来玩?”武修文道:“我叫武修文,我在等我爹爹啊。你呢?你叫甚么?”那女孩扁了扁小嘴,哼的一声,道:“我不跟野孩子玩。”说著转⾝便走。武修文呆了一呆,叫道:“我不是野孩子。”一边叫,一边随后跟去。 他见那女孩约莫比自己小著两三岁,人矮腿短,自己一发⾜便可追上,那知他刚展开轻功,那女孩脚步好快,片刻间已奔出数丈,竟把他远远抛在后面。她再奔几步,站定⾝子,回头叫道:“哼,你追得著我么?”武修文道:“自然追得著。”立即提气急追。 那女孩回头又跑,忽然向前疾冲,躲在一株松树后面。武修文随后跟来,那女孩瞧他跑得近了,斗然间伸出左⾜,往他小腿上绊去。武修文全没料到,登时向前跌出。他忙使个“铁树桩”想定住⾝子,那女孩右⾜又出,向他臋部猛力踢去。武修文一 ![]() 那女孩见⾎,不噤慌了,登时没做理会处,只想拔⾜逃走,忽然⾝后有人喝道:“芙儿,你又在欺侮人了,是不是?”那女孩并不回头,辩道:“谁说的?他自己摔 ![]() ![]() 只听他冷笑道:“你别欺我瞧不见,我甚么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这小妞儿啊,现下已经这样坏,大了瞧你怎么得了?”那女孩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央求道:“大公公,你别跟我爹爹说,好不好?他摔出了鼻⾎,你给他治治啊!” 那老者踏上一步,左手抓住武修文手臂,右手伸指在他鼻旁“闻香⽳”掀了几掀。武修文鼻⾎本已渐止,这么几掀,就全然不流了,只觉那老者五 ![]() ![]() 那老者道:“小兄弟别怕,你姓甚么?”武修文道:“我姓武。”那老者道:“你说话不是本地口音,从那里来的?你爹妈呢?”说著放松了他手腕。武修文想起一晚没见爹娘,不知他两人怎样了,听他问起,险些儿便要哭出来。那女孩刮脸羞他,唱道:“羞羞羞,小花狗,眼圈儿红,要流油!” 武修文昂然道:“哼,我才不哭呢!”当下将⺟亲在陆家庄等候敌人、⽗亲抱了哥哥不知去了那里、自己在黑夜中 ![]() ![]() ![]() 那老者道:“我也没机缘拜见过他老人家,久仰‘南帝’的大名,好生钦羡。这女孩儿的爹娘曾受过他老人家极大的恩惠。如此说来,大家不是外人,你可知道你妈等的敌人是谁?”武修文道:“我听妈跟陆爷说话,那敌人好像是甚么⾚练蛇、甚么愁的。”那老者抬起了头,喃喃的道:“甚么⾚练蛇?”突然一顿铁杖,大声叫道:“是⾚练仙子李莫愁?”武修文喜道:“对对!正是⾚练仙子!” 那老者登时神⾊甚是郑重,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玩,一步也别离开。我瞧瞧去。”那女孩道:“大公公,我也去。”武修文也道:“我也去。”那老者急道:“唉,唉!万万去不得。那女魔头凶得紧,我打不过她。不过既知朋友有难,可不能不去。你们要听话。”说著拄起铁杖,一跷一拐的疾行而去。 武修文好生佩服,说道:“这老公公又瞎又跛,却奔得这么快。”那女孩小嘴一扁,道:“这有甚么希奇?我爹爹妈妈的轻功,你见了才吓一大跳呢。”武修文道:“你爹爹妈妈也是又瞎又跛的吗?”那女孩大怒,道:“呸!你爹爹妈妈才又瞎又跛!” 此时天⾊大明,田间农夫已在耕作,男男女女唱著山歌。那老者是本地土著,双目虽盲,但 ![]() ![]() ![]() ![]() 上晚武三通抱走了两个儿子,陆立鼎夫妇甚是讶异,不知他是何用意。武三娘却脸有喜⾊,笑道:“拙夫平⽇疯疯癫癫,这回却难得通达事理。”陆二娘问起原因,武三娘笑而不答,只道:“我也不知所料对不对,待会儿便有分晓。”这时夜已渐深,陆无双伏在⽗亲怀中沉沉睡去。程英也是 ![]() ![]() 武三娘接过程英,走到厅口向上抛去,武三通伸臂抱去。陆氏夫妇正惊异间,武三娘又抱过陆无双掷了上去。 陆立鼎大惊,叫道:“⼲甚么?”跃上屋顶,四下里黑沉沉地,已不见武三通与二女的影踪。他拔⾜ ![]() ![]() 武三娘叹道:“拙夫自从阿沅嫁了令兄之后,见到女孩子就会生气,不知怎的,竟会眷顾府上两位千金,实非我意料所及。他第一次来带走儒儿、文儿之时,我见他对两位姐小连望几眼,神⾊间大是怜爱,颇有关怀之意。他从前对著阿沅,也总是这般模样的。果然他又来抱去了两位姐小。唉,但愿他从此转 ![]() 陆氏夫妇初时顾念女儿与侄女的安危,心中栗六,举止失措,此时去了后顾之忧,恐惧之心渐减,敌忾之意大增,两人⾝上带齐暗器兵刃,坐在厅上,闭目养神。两人做了十几年夫 ![]() 过了良久,万籁俱寂之中,忽听得远处飘来一阵轻柔的歌声,相隔随远,但歌声吐字清亮,清清楚楚听得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每唱一字,便近了许多,那人来得好快,第三句歌声未歇,已来到门外。 三人愕然相顾,突然间砰砰喀喇数声响过,大门內门闩木撑齐断,大门向两旁飞开,一个美貌道姑微笑着缓步进来,⾝穿杏⻩⾊道袍,自是⾚练仙子李莫愁到了。 阿 ![]() ![]() ![]() 陆氏夫妇见她一眨眼间便连杀三人,明知无幸,一咬牙,提起刀剑分从左右攻上。李莫愁举拂尘正要击落,见武三娘持剑在侧,微微一笑,说道:“既有外人揷手,就不便在屋中杀人了!”她话声轻柔婉转,神态媚娇,君之明眸皓齿,肤⾊⽩腻,实是个出⾊的美人,也不见她如何提⾜抬腿,已轻飘飘的上了屋顶。陆氏夫妇与武三娘跟著跃上。 李莫愁拂尘轻挥,将三般兵刃一齐扫了开去,娇滴滴的道:“陆二爷,你哥哥若是尚在,只要他出口求我,再休了何沅君这个小 ![]() ![]() ![]() 突然间李莫愁一声轻啸,纵下屋去,扑向小河边一个手持铁杖的跛⾜老者,拂尘起处,向他颈口 ![]() 那老者于敌人来招听得清清楚楚,铁杖疾横,斗地点出,迳刺她的右腕。铁杖是极笨重的兵刃,自来用以扫打砸撞,这老者却运起“刺”字诀,竟使铁杖如剑,出招轻灵飘逸。李莫愁拂尘微挥,银丝倒转,已卷住了铁杖头,叫一声:“撒手!”借力使力,拂尘上的千万缕银丝将铁杖之力尽数借了过来。那老者双臂剧震,险些把持不住,危急中乘势跃起,⾝子在空中斜斜窜过,才将她一拂的巧劲卸开,心下暗惊:“这魔头果然名不虚传。”李莫愁这一招“太公钓鱼”取义于“愿者上钓”以敌人自⾝之力夺人兵刃,本来百不失一,岂知竟未夺下他的铁杖,却也是大出意料之外,暗道:“这跛脚老头儿是谁?竟有这等功夫?”⾝形微侧,但见他双目翻⽩,是个瞎子,登时醒悟,叫道:“你是柯镇恶!” 这盲目跛⾜老者,正是江南七怪之首的飞天蝙蝠柯镇恶。 当年郭靖、⻩蓉参与华山论剑之后,由⻩药师主持成婚,在桃花岛归隐。⻩药师 ![]() 她 ![]() ![]() ![]() 不觉十月过去,⻩蓉生下一女,取名郭芙。她孕怀时心中不喜,但生下女儿之后,却异常怜惜,事事纵恣。这女孩不到一岁便已顽⽪不堪。郭靖有时看不过眼,管教几句,⻩蓉却著意护持,郭靖每管一回,结果女儿反而更加放肆一回。到郭芙五岁那年,⻩蓉开始授她武艺。这一来,桃花岛上的虫鸟走兽可就遭了殃,不是羽⽑被拔得精光,就是尾巴给剪去了一截,昔时清清静静的隐士养 ![]() ![]() ![]() ![]() 这些年中,⻩药师与洪七公均是全无音讯,靖蓉夫妇想起二人年老,好生挂念。郭靖又几次去接大师⽗柯镇恶,请他到桃花岛来颐养天年。但柯镇恶爱与市井之徒为伍,闹酒赌钱为乐,不愿过桃花岛上冷清清的⽇子,始终推辞不来。这一⽇他却不待郭靖来接,自行来到岛上。原来他近⽇手气不佳,连赌连输,欠下了一⾝债,无可奈何,只得到徒儿家里来避债。郭靖、⻩蓉见到师⽗,自是⾼兴异常,留著他在岛上长住,无论怎样不放他走了。⻩蓉慢慢套出真相,暗地里派人去替他还了赌债。柯镇恶却不知道,不敢回嘉兴去,闲著无事,就做了郭芙的游伴。 忽忽数年,郭芙已満九岁了。⻩蓉记挂⽗亲,与郭靖要出岛寻访,柯镇恶说甚么也要一起去,郭芙自也磨著非同去不可。四人离岛之后,谈到行程,柯镇恶说道:“甚么地方都好,就是嘉兴不去。”⻩蓉笑道:“大师⽗,好教你得知,那些债主我早给你打发了。”柯镇恶大喜之下,首先便去嘉兴。 到得嘉兴,四人宿在客店之中。柯镇恶向故旧打听,有人说前数⽇曾见到一个青袍老人独自在烟雨楼头喝酒,说起形貌,似乎便是⻩药师的模样。郭靖、⻩蓉大喜,便在嘉兴城乡到处寻访。这⽇清晨,柯镇恶带著郭芙,携了双雕到树林中玩,不意凑巧碰到了武修文。 柯镇恶与李莫愁 ![]() ![]() ![]() ![]() 柯镇恶铁杖在地下一顿,借势后跃。李莫愁踏上一步,似是进招追击,那知斗然间疾向后仰。她 ![]() ![]() 陆二娘向前冲了三步,伏地摔倒。陆立鼎见 ![]() 李莫愁连伤陆氏夫妇,只一瞬间之事,待得柯镇恶与武三娘赶上相救,早已不及。她笑问:“两个女孩儿呢?”不等武三娘答话,⻩影闪动,已窜⼊庄中,前后搜寻,竟无程英与陆无双的人影。她从灶下取过火种,在柴房里放了把火,跃出庄来,笑道:“我跟桃花岛、一灯大师都没过节,两位请罢。” 柯镇恶与武三娘见她凶狠肆暴,气得目眦 ![]() ![]() ![]() 武三娘长剑被夺,已是大吃一惊,更料不到她能用拂尘震断长剑,再立即以断剑分击二人,那剑头来得好快,急忙低头闪避,只觉头顶一凉,剑头掠顶而过,割断了一大丛头发。柯镇恶听得金刃破空之声,杖头 ![]() ![]() ![]() 李莫愁对他始终手下容情,心道:“若不显显手段,你这瞎老头只怕还不知我有意相让。” ![]() ![]() ![]() ![]() ![]() ![]() 武三娘见状,大惊来救。李莫愁跃起⾝子,从铁杖上横窜而起,⾝子尚在半空,突然伸掌在武三娘脸上摸了一下,笑道:“你敢逐我徒儿,胆子也算不小。”说著格格娇笑,几个起落,早去得远了。 武三娘只觉她手掌心柔腻温软,给她这么一摸,脸上说不出的舒适受用,眼见她背影在柳树丛中一幌,随即不见,自己与她接招虽只数合,但每一招都是险死还生,已然使尽了全力,此刻软瘫在地,一时竟动不得。柯镇恶适才 ![]() ![]() 过了好一会,武三娘奋力站起,但见黑烟腾空,陆家庄已裹在烈焰之中,火势 ![]() 正自为难,忽听远处一人大叫:“娘子,你没事么?”正是武三通的声音。 Www.UL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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