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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儿女英雄传 作者:文康 | 书号:5264 时间:2014/8/6 字数:15344 |
上一章 瓦鳞鱼索醉翁老戆 魂窃鼠惊悄子娘新 回一十三第 下一章 ( → ) | |
这回书一开场,是位听书的都要听听接住酒杯的这个人究竟是个甚么人?列公且慢。方才安公子摔那酒杯的时候,旁边还坐着活跳跳的一个何⽟凤、一个张金凤呢。他两个你一言,我一语,![]() 却说他两个见安公子喝⼲了那杯酒,说完了那段话,负着气,赌着誓,抓起那酒杯来向门外便摔,心里好不老大的惭惶后悔,慌得一齐站起⾝来,只说得一句:“这是怎么说?” 四只眼睛便一直的跟了那件东西向门外望着。只见一个人从外面进来,三步两步抢上台阶儿,慌忙把那件东西抱得紧紧的,竟不曾摔在地下。何姐小先说道:“阿弥陀佛!够了我的了!这可实在难为你!”张姑娘也道:“真亏了你,怎么来的这么巧?等我好好儿的给你道个乏罢!” 且住,这个人到底是谁呀?看他姊妹两个开口便道着个“你字,其为在下的人可知。既是个奴才,強煞也不过算在主人眼头里当了个积伶差使,不⾜为奇,不到得二位 ![]() ![]() ![]() ![]() ![]() ![]() ![]() ![]() 说便这等说,这个人到底是个谁呢?是随缘儿媳妇。这随缘儿媳妇正是戴嬷嬷的女儿,华嬷嬷的儿媳,又派在这屋里当差,算一个外手里的內造人儿。今⽇爷、 ![]() ![]() ![]() ![]() ![]() ![]() 原来那随缘儿媳妇虽是自幼儿给何姐小作丫鬟,他却是个旗装。旗装打扮的妇女走道儿,却合那汉装的探雁脖儿、摆柳 ![]() ![]() ![]() ![]() 捂住了,自己倒吓了一跳,连忙把在手里一看,敢则是书阁儿上摆的那个大玛瑙杯,里面还有些残酒。他笋里不知卯里,只道大爷吃醉了,向他飞过一觞来,叫他斟酒,只得举着那个酒杯送进屋里来。及至走到屋里,又见两位 ![]() ![]() ![]() ![]() 却说安公子原是个器宇不凡的佳弟子,方才听了他姊妹那番话,一点便醒,心里早深以为然。只因话挤话,一时脸上转不开,才赌气摔那杯子。及至摔出去,早已自悔孟浪。见随缘儿媳妇接住了,正在出其不意,又见他姊妹这一笑,他便也借此随着哈哈笑道:“那可来不得了!搁不住你再帮着你二位 ![]() ![]() 恰值舅太太才散牌,在那里洗手。金、⽟姊妹便在上屋坐谈,叫人张罗伺候晚饭。舅太太道:“今⽇是我的东儿,不用你们张罗。你们三个没过十二天呢,还家里吃你们的去罢。我这里有吃的,回来给你们送过去。”说话间,舅太太、亲家太太洗完了手,摆上饭来。他两个替舅太太张罗了一番,才同公子回房吃饭。 一时饭罢,仍到上房。看看点灯,褚大姑 ![]() ![]() ![]() ![]() ![]() 只见他姊妹两个也是才回家,都在堂屋里那张八仙桌子跟前坐着,等丫头舀⽔洗手,公子便凑到一处坐下。一时,柳条儿端了洗手⽔来,慌慌张张的问张姑娘道:“ ![]() ![]() ![]() ![]() ![]() ![]() ![]() 随即收了那药,便向花铃儿说道:“你把这几个匣子留在外头罢。” 花铃儿答应着,一面往外拿。公子一眼看见里面有一个黑⽪子圆筒儿,因道:“那是个甚么?”何姐小便拿过来递给他看。公子打开一瞧,只见里面是五寸来长一个铁筒儿,一头儿铸得严严的,那头儿却是五个眼儿,都有⻩⾖来大小,外面靠下半段有个铁机子。合张姑娘看了半⽇,认不出是个甚么用处来。 何姐小道:“这件东西叫作‘袖箭’。”公子道:“这怎么个 ![]() ![]() ![]() 他三个人这里因这一副袖箭,便话里引话把旧事重提。张姑娘便提起能仁寺的事怎的无限惊心,何姐小便提起青云山的事怎的不堪回首,安公子便提起了黑风岗怎的绝处逢生,因说道:“彼时断想不到今⽇之下,你我三个人在这里无事消闲,挑灯夜话。”何姐小又提起他路上怎的梦见⽗⺟的前情,张姑娘又提起他前番怎的叩见公婆的旧事,一时三个人倒像是堂头大和尚重提作行脚时的风尘,翰林学士回想作秀才时的况味。真是一番清话,天上人间。 自来“寂寞恨更长, ![]() ![]() ![]() 南屋里亲家太太早睡下了,舅太太才打发人来问来着。要不爷、 ![]() ![]() 书里 ![]() ![]() 何⽟凤又是个阔落大方不为世态所拘的,见公子不曾守得那“书生不离学房”的常规,倒苦苦拘定这“新郞不离洞房”的俗论,他心下便觉得在这个妹子跟前有些过意不去。这⽇早上便推说是晚间要换换⾐裳,那边新房里一通连,没个回避的地方,不大方便,嘱咐张姑娘晚间请公子在西间去谈谈,就便在那边安歇,是个周旋妹子的意思。张金凤却又是个幽娴贞静不为私情所累的,想到“舂兰秋菊因时盛,采撷谁先占一筹”这两句诗,觉得自己齐眉举案已经一年了,何姐小正当新燕恰来,小桃初卸,怎好叫郞君冷落了他?心里同一过意不去,便有些不肯,却是个体谅姐姐的意思。偏偏两个人这番揖让雍容的时候,又正值公子在坐。在公子是“左之右之,无不宜之”觉得“金钟大镛在东序”也可“珊瑚⽟树 ![]() 这可是晌午酒席以前的话。不想晌午彼此有了那点痕迹,此时三个人心里才凭空添出许多事由儿来了。张姑娘想道是:“天呢,却不早了,此时我要让他早些儿歇着罢,他有姐姐早间那句话在肚子里,惝然如东风吹杨柳,顺着风儿就飘到西头儿来了,可不像为晌午那个岔儿,叫他冷淡了姐姐?待说不让他过来,又好像我拒绝了他。”这是张金凤心里的话。何姐小想到是:“我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早间既有那等一句话,此时再没个说了不算的理,只不合晌午多了那么一层。 我此时要让他安歇,自然得让他过妹子那边去,这不显得我有意远他么?设或妹子一个不肯,推让起来,他便是⽔向东流,西边绕个弯儿,又流过来了,我又怎生对的住妹子?”这是何⽟凤心里的话。两个人都是好意,不想这番好意,把个可左可右的安公子此时倒弄到左右不知所可。正应了句外话,叫作“绵袄改被窝——两头儿苫不过来”了。因此上三个人肚子里只管绕成一团丝,嘴里可咬不破这个⾖儿。三下里一撑,把天下通行吹灯觉睡的一桩寻常事,一为难,给搁在公中,就在那可西可东的一间堂屋里坐下,长篇大论,整夜价攀谈起来了。 然则公子这⽇究竟“吾谁适从”呢?这是人家闺房琐事。闺房之中甚于画眉,那著书的既不曾秉笔直书,我说书的便无从悬空武断,只好作为千古疑案。只就他夫 ![]() ![]() 当晚无话。却说次⽇午后安太太便先回来,大家接着,寒温起居了一番。安太太也谢了舅太太、亲家太太的在家照料,又向褚大娘子道了不安。少停,安老爷也就回来,歇息了片刻,便问:“邓九太爷回来不曾?”说:“看看回来了,请进来坐。”褚大娘子忙道:“二叔罢了罢。他老人家回来却有会子了,我看那样子又有点喝过去了,还说等二叔回来再喝呢!此时大约也好睡了。再要一请,这一⾼兴,今⽇还想散吗?再者,女婿今⽇也没回来,倒让他老人家早些睡罢。”安老爷听了,也便中止。不一时,大家便分头安置不提。 却说这⽇何姐小因公子不在这边房里,便换了换⾐裳,熄灯就寝。原来一向因那新房是一通连的,戴嬷嬷同花铃儿都在堂屋里后一卷睡。姑娘是省事惯的,这晚也不用人陪伴,一个人上 ![]() 请教,一个曾经沧海的十三妹,这些个顽意儿可有个不在行的?他早暗暗的说了句:“不好!”先奔到桌儿边,摸着昨⽇那个药匣子,取出一件东西,便含在口里。你道他含的是件甚的东西?原来是块“龙亶石”怎的叫作“龙亶石”?大凡是个虎, ![]() ![]() 不必讲,方才揷进窗户来的这枝香是枝熏香,凡是要使熏香,自己先得备下这桩东西,不然那不自己先把自己熏背了气了吗?这是姑娘当⽇的一桩随⾝法宝,没想到作新媳妇会用着了。 话休烦琐。却说何姐小含了那块龙亶石,听了听窗外没些声息,便轻轻的上了 ![]() 偏我那把刀因公公道是新房不好悬挂,不在跟前;那弹弓虽在手下,却又一时寻不及那弹子,这便怎样?…”正在为难,忽然想起昨⽇看的那副袖箭,正下了五枝箭在里头,便暗地里摸在手里,依然隐在屋门槅扇边看着。 一时,早见堂屋里靠西边那扇大槅扇上⽔ ![]() ![]() ![]() 何姐小看了,暗说:“有理,他褪下那头儿来,一定还要褪这头儿,好用两 ![]() ![]() ![]() ![]() 说着,又见靠东槅扇上也 ![]() ![]() ![]() ![]() 你看,这群贼要果然得着这位姑娘些底细,就此时认些晦气走了,倒也未尝不是知难而退。不想他听了屋里一个呵欠之后,雅雀无声,只道又睡着了。他从贪心里又起了个飞智,便想用西边这 ![]() ![]() 却说那贼转过来。从窗棂上解下那 ![]() ![]() ![]() ![]() 那贼的这只手本是从靠西槅扇尽西的这个窗棂里探进来,才够得着那铁环子,经这往下一扐,往后一别,一只胳膊是満寄放在屋里, ![]() ![]() 何姐小从东边的窗洞儿里见这两个也过来了,心里倒有些忐忑,暗想:“照这等狗一般的贼,就再多来几个也不妨,只是我如今非从前可比,断不好合他 ![]() 想罢,他隔着那窗洞儿往外望了望,只见房上那个正斜签着蹲在房檐边,目不转睛的盼那三个开门呢。他便把那袖箭从窗洞儿里对了房上那贼,看得较准,把那跳机子只一按,但听喀吧一声,哧,一箭早钉在那贼的左舿上。那贼冷不防着这一箭,只疼得他咬着牙不敢则声,饶是那等不敢则声,也由不得“嗳哟”出来。脚底下一个蹲不稳,便咕碌碌从房上直滚下来,咕咚,跌在地下,手里的瓦,一片声响,摔了一地。这边三个贼听得,一齐回头看时,见房上那个跌了下来,一则怕跌坏了他,二则怕惊醒了事主,忙的顾不及合拴着的这个搭话,便奔过去看那个。 只这一阵,早惊醒了南屋里的张太太,问道:“啥儿响耶?蓝嫂,你听听,不是猫把瓦登下来了哇?”这边拴着的听了,只⼲着急,苦挣不脫。那两个跑过去,见跌下来的那个才挣得起来,却只坐在地下发怔。他两个也顾不得南屋里事主说话,便把他掀起来搀着,要想逃避。不想那个的腿已经木的不知痛庠,只觉箭眼里如刀剜一般疼痛。那两个还只道他是跌了腿,悄悄的说道:“你扎挣些,溜到背静地方躲一躲要紧!” 这一阵嘁喳,早被何姐小听见,隔窗大声的说道:“糊涂东西,他腿上着着一枝梅针药箭呢!你叫他怎么个扎挣法?” 一句话,吓得那两个顾不及那个带伤的,没命的奔了墙边立的那扇门去,慌张张爬到墙上,踹的那瓦一片山响。才上房,后脚一带,又把一溜檐瓦带下来,唏溜哗啦闹了半院子,闹的大不成个“梁上君子”的局面。两个上了房,又怕自己再着上一箭,爬过房脊去,才纵⾝望下要跳,早见一个灯亮儿一闪,有人喊道:“不好了,房上有了人了!” 你道这人是谁?原来是张亲家老爷。他那晚睡到半夜,忽然要出大恭,开了门,提了个百步灯出来。才绕到后边,听得房上瓦响,他把灯光儿一转,见两个人爬过房来,他就嚷起来。把屎也吓回去了。这一嚷,早惊动了外边的人。房上那两个贼见不是路,重新又爬过房脊来,下了房,发脚往游郞门外就跑。第一个先跑出来,便蔵在上房东钻山门儿里。及至第二个跑出来,二门上早灯笼火把进来了一群人,一个个手拿钩杆子、抬⽔的杠子围上来。这贼解下 ![]() 这个当儿,张进宝早提着 ![]() 这一番吵嚷,安老夫 ![]() 张进宝答道:“回老爷,这贼闹的不像,一个个手里都有家伙。只这院子里已经得着俩了,敢怕还有呢。”安老爷听见不止一个贼,又手持器械,也有些诧异。只管诧异,却依然守定了那“‘伤人乎?’不问马”的圣训,只问了一声:“可曾伤着人?”绝口不问到“失落东西不曾”这一句,大家回道:“没伤人,俩贼都捆上了。”安老爷便一面起来,下 ![]() 他一进门,才要问“惊了爷、 ![]() ![]() 张进宝怕惊了爷、 ![]() ![]() ![]() ![]() ![]() ![]() 按下门外的众人不提,话分两头,却说屋里的何姐小方才见四个贼擒住了两个,那两个才办条逃路,又被外面一声喊吓回来了,早料这一惊动了外面,大略那两个也走不了。他便安安详详的穿好了⾐服,先把嬷嬷丫鬟们叫起来。亏那香点得工夫小,人隔的地方远,一叫便都醒了,只是慌作一团。 他又虑到怕公婆过来,一面忙忙的漱口拢头,一面便叫华嬷嬷请公子合张姑娘起来。幸喜那卧房更是严密,又放着帐子,两个都不曾受着那熏香气息。也因这个上头误了点儿事:人家闹了半夜,他二位才连影儿不知。直等华嬷嬷隔着帐子把张姑娘叫醒了,他听说,只吓得浑⾝一个整颤儿,连忙推醒了公子。公子毕竟是个丈夫,有些胆气,翻⾝起来,在帐子里穿好了⾐服,下了 ![]() 何姐小道:“莫忙!让他们归着完了,开了门才出得去呢。” 公子听说,提上那把剑,自己便来开门。才到堂屋里,但见一只漆黑大耝的胳膊掏进窗户来,却捆在那闩上。忙的问道:“这是谁?”何姐小笑道:“这是贼,从半夜里就拴在这里了。 如今外头也捆好了,我却不耐烦去解他,劳你施展施展你那件兵器,给他把绳子割断了罢。”公子道:“ ![]() 屋里开了门,那时天已闪亮。何姐小往外一看,只见两个贼都捆在那里。他便先让张亲家老爷进来歇息,随向张进宝道:“张爹,你叫他们把这四个东西都搁在这旁边小院儿里去,好让我们过去请安。再也怕老爷、太太要过来。”又叫花铃儿向桌子上取出两个纸包儿来,便指着那受伤的贼向张进宝道:“别的都不要紧,这一个可着了我一药箭,只要过了午时,他这条命可就 ![]() 不提大家去依言料理。却说安太太初时也吃一吓,及至听得无事才放心。也只略梳了梳头,罩上块蓝手巾,先叫人去看儿子、媳妇,恰恰的他三个前来问安。安老爷依然安详镇静在那里漱口净面。才得完事,老夫 ![]() ![]() 正说着,舅太太、亲家太太、褚大娘子都过来道受惊。大家说了没三两句话,只听得二门外一声大叫,说道:“好囚攮的!在那儿呢?让我瞧瞧他几颗脑袋!”一听,却是邓九公的声音。老爷同公子连忙 ![]() ![]() 安老爷道:“不可!擅伤罪人,你我是要耽不是的。有王法呢。” 他又道:“王法?有王法也不闹贼了!”安老爷道:“就说如此,你我也得问个明⽩再作道理。”他又道:“那里那么大耝的工夫!”说着,扭⾝只要赶过去打。 安老爷看了看那样子,一脑门子酒,大约昨⽇果真喝过去了,睡了夜一竟没醒得清楚。好说歹说,死拉活拉的,才把他拉进屋子。安太太大家也都过来。褚大娘子一见,先说道:“这么冷天,怎么⾐裳也不穿就跑出来了?”一句话提醒了安老爷,才叫人出去取了⾐裳来。他一面穿着,一面问何姐小那贼的行径,何姐小又说了一遍。只气得他巨眼圆睁,银须 ![]() 只见众家人把那班贼连提掳带拉的拉过来。安老爷一看,一个个都绑得手脚朝天的,合伏着把脸帖在地下。老爷已就老大的心里不忍,先叹了一声,说道:“一样的⽗⺟遗体,怎生自己作践到如此!”便吩咐道:“且把他们松开,大约也跑不到那里去。”邓九公嚷道:“跑?那算他 ![]() 安老爷一看,只见一个 ![]() ![]() 那班人又是着慌,又是害臊,一时无言可对,只低了头不则一声。 早把邓九公怄上火来了,一伸手,向怀里把他那副大铁球掏出一个来,攥在手里,睁了圆彪彪的眼睛,向那班人道:“说话呀小子!别装杂种!”慌的鬼头鬼脑的那个连忙叫道:“老爷子!你老别打,让我说。”因望着邓九公道:“大凡是个京北城的人,谁不知道你老这里是安善人家,可有甚么得罪我们的!” 邓九公又嚷道:“我不姓安!我是寻宿儿的。人家本主儿在那边儿呢!你朝那边儿说!”那人才知他闹了半⽇,敢则全不与他相⼲。扭过来便向着安老爷说道:“听我告诉你老。”一句话没说完,华忠从后头嘡就是一脚,说道:“你连个‘老爷’、‘小的’也不会称吗?你要上了法堂呢?”那贼连忙改口道:“小的,小的回禀老爷:今⽇这回事都是小的带累他们三个了。”因努着嘴指着旁边两个道:“他们是亲哥儿俩,一个叫吴良,一个叫吴发;那个姓谢,叫谢柢,人都称他谢三哥;小的姓霍,叫霍士道。小的们四个人没艺业,就仗偷点摸点儿活着。小的有个哥哥,叫霍士端,在外头当长随,新近落了,逃回来了。小的合他说起穷苦难窄,他说:‘这座京北城,遍地是钱,就是没人去拣!’小的问起来,他就提老爷从南省来,人帮的上千上万的银子,听说又娶了位少 ![]() ![]() 安老爷听到这里,笑了一笑,便问道:“来了怎么样呢?” 那贼道:“小的们来是从西边史家房上过来。绕到这里的。及至到了房上一看,下来不得了。”安老爷道:“怎么又下来不得呢?”那贼道:“小的们这作贼有个试验:不怕星光月下,看着那人家是黑洞洞的,下去必得手;不怕夜黑天 ![]() 安老爷还要往下再问,邓九公那边儿早开了谈了,说:“照这么说,人家合你没甚么岔儿呀!该咱老爷儿们稿一稿咧! 我且问你:你们认得我不认得?”四个人齐声道:“不认得。” 登时把个老头子气的紫涨了脸,嚷成一片,说道:“好哇,你们竟敢说不认得我!告诉你,我姓邓!可算不得天子脚底下的人,生长在江北准安,住家在山东茌平,也有个小小的名声儿,人称我一声邓九公!大凡是绿林中的字号人儿,听见我邓九公在那里歇马,就连那方边左右的草茨儿也未必好意思的动一 ![]() 安老爷听了半⽇,才明⽩他气到如此的原故,上前一把拉住,大笑道:“老哥哥,你气了这半⽇,原来为此。你怎的合畜生讲起人话来了?”他便焦躁道:“老弟,你不知道,我真不够瞧的了么?”安老爷道:“尤其笑话儿了!我一句话,老哥哥,你管保没得说。你纵然名镇江湖,滥不济也得金刚郝武、海马周三那班人才巴结得上,晓得你的大名;这班人,你叫他从那里知道你,又怎的配知道呢?” 安老爷这夕话,才叫做“蓝靛染⽩布——一物降一物” 早见他⾁飞眉舞的点头说道:“老弟,你这话我倒依了。话虽如此,他既没那雁过拔⽑的本事,就该悄悄的来,悄悄儿走。怎么好好儿的把人家折了个希烂?这个情理可也恕不过去!” 安老爷道:“闹贼天下通行,挖扇窗户,踹两片瓦,也事所常有。依我说,这班人也不过念“饥寒”二字,才落得这等无聇。如今既不曾伤人,又不曾失落东西,莫如竟把他们放了,叫他去改过自新,也就完了桩事了。” 邓九公只是拈须头摇,像在那憋憋主意。公子旁边听着是不敢驳⽗亲的话,只说了一句:“请示⽗亲,放却不好就放罢。”不防一旁早怒恼了老家将张进宝。他听得安老爷要放这四个贼,便越众出班,跪下回道:“回老爷,这四个人放不得。别的都是小事,这里头关乎着霍士端呢。霍士端他也曾受过老爷的恩典,吃过老爷的钱粮米儿,行出这样没天良的事来,这不是反了吗?往后奴才们这些当家人的,还怎么抬头见人?依奴才糊涂主意,求老爷把他们送了官,奴才出去作个抱告,合他质对去。这场官司总得打出霍士端来才得完呢。”安老爷道:“阿阿!一位邓九太爷,我好容易劝住了,你又来了。便果真是霍士端的主意,于我何伤?于你又何伤?小人何若作小人,君子乐得为君子,不必这等尚气!” 邓九公道:“你爷儿俩不用抬,我有个道理。讲送官,不必。原故,満让把他办发了,走不上三站两站,那班解役得上他一块钱,依就放回来了,还是个他。说就这么放了,也来不得。这里头可得让我比你们爷儿们通精儿了。这不当着他们说吗,咱们亮盒子摇[亮盒子摇:意指当面把话讲明]。老弟,你要知道,是个贼,上了道,没个不想得手的,不得手他不甘心;吃了亏,没个不想报复的,不报复他不甘心。就这等放了他,可得防他个再来。就让他再来,莫讲这个嘴脸,就比他再有些能为,来这么一百八十的,也満不要紧。只是你我那有那么大工夫等着合他怄气去?纵让他知些进退,不敢再来了,狗可改不了吃屎,一个犯事到官,说曾在咱们这宅里放过他,老弟,你也耽点儿考成!” 安老爷一听,他这番话倒煞是有理,便问:“依九哥你怎么样呢?”邓九公道:“依我,这不算老弟你开了恩了吗?这事于你无⼲。把这班人都 ![]() ![]() ![]() ![]() 他说完了这话,更无商量,便向那班贼发话道:“这话你们可听出来了?人家本主儿是放了你们了,没人家的事。如今就是邓九太爷朝你们说咧!你方才不说听得他家娶了一位少 ![]() ![]() ![]() ![]() ![]() ![]() ![]() ![]() ![]() ![]() ![]() 邓九公接在手里,子套来,先向那班人面前一闪。那四个的八只手都在⾝背后倒剪着,招架也无从招架,只倒菗了一口凉气,扭着头往后躲。邓九公看了,呵呵大笑,说道:“谅你们这几颗脑袋也搁不住这一刀!但则一件,你九太爷使家伙可讲究刀无空过,讲不得只好拿你们的兵器搪灾了!”说着,就把他四个用的那些顺刀、钢鞭、斧子、铁尺之类拿起来,用手里那把倭刀砍瓜切菜一般一阵 ![]() 四个贼直惊得目瞪口呆。又听他放下刀嚷道:“话我是说结了,你们要不凭信,不甘心,今⽇走了,改⽇只管来!你们还得知道,我毁坏你们这几件家伙不是奚落你,是卫顾你。不然的时候,少停你们一出这个门儿,带着这几件不对眼的东西,不怕不吃地方拿了?你们可得领我个大情。这不我卫顾了你们了吗?你们老弟兄们也得卫顾卫顾我。你瞧,我江南江北关里关外好容易创到这个分儿了,今⽇这下,你们偏在我眼⽪子底下把我的好朋友家糟塌了个土平,我不答应!你瞧,我这不是变方法儿把你们这几件囫囫囵囵的兵器给你们弄碎了吗?你们就只想方法把我这一地破破烂烂的瓦给我弄整了!”这正是 补天纵可弥天隙,毁瓦焉能望瓦全? 要知后事如何,下回书 ![]() (第三十一回完) Www.UL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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